宋代建立了翰林图画院。据《画继》作者邓椿记述,宋徽宗亲自主持画院,讲求“形似”和“法度”,法度是要学习传统,形似是要真切细致地再现客观事物。宋徽宗以写实、形似为主导思想,发展精工细刻的作风。宣和画院的这种画风在南宋绍兴画院继续得到发展,画家追求形象的逼真,构图的提炼,这种风格常被称为“宫体画”,“院体画”。 对“写实”的高度追求,使有的美术史家把两宋宫廷画称为“东方写实艺术的巅峰”。
完全追求形似的写实风格发展到极端易被“形”所限制。苏轼,从理论和实践上另辟蹊径,首次提出了文人画的概念,说道:“观士人画,如阅天下马,取其意气所到。乃若画工,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枥刍秣,无一点后发,看数尺许便倦。汉杰真士人画也。”(《东坡题跋•跋宋汉杰画》)。他推崇唐代诗人王维的画作,称“味摩诘之诗,诗中有画。观摩诘之画,画中有诗。”,将文人画家与职业画家(画工)区分:“吴生虽绝妙,犹以画工论。摩诘得之于象外,有如仙鬲谢龙樊。”(《凤翔八观•王维吴道子画》),强调象外之意。
下以各一幅宫体梅画和文人梅画,对比趣味和技法上的差异。
▲《层叠冰绡图》宋 马麟 绢本设色 纵101.5厘米 横49.6厘米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
此图是马麟花鸟画的存世名作。描绘绿萼梅两枝,一俯一仰,婀娜多姿。据称,绿萼梅花萼,蒂纯绿,枝梗带青,系梅花中极名贵的品种。画面梅开似玉蕊占风,琼葩含露,绰约玲珑,清幽冷艳。扶疏的瘦枝玉蕊清冷,暗香浮动,为典型的“院体”宫梅。画家以钩勒法淡墨细线写出花瓣,再层层填色。以水墨绘枝,重彩染花,强烈的对比映衬,生动地体现了寒梅冰肌玉骨之美。
▼《四梅图》(又叫《四清图》) 南宋 扬无咎 纸本墨笔 纵37.2厘米,横358.8厘米
▲《未开》
▲《欲开》
▲《盛开》
▲《将残》
▲《题词四首》
▲《自序》
扬无咎(公元1097一1169年),字补之,号逃禅老人,清夷长者,江西南昌人。扬补之善画水墨梅竹、松石、水仙,笔法清淡野逸;能作白描人物,师法李公麟;墨梅师画僧仲仁“补之所作后益超出,格韵尤高”。
扬年轻时曾献梅花图于宫廷,被当时徽宗斥为“村梅”。此后,他在自己的画上题以“奉敕村梅”, 既是自嘲,也是自傲。
扬无咎最著名的传世作品是《四梅花图》。画分四段,可分可合,每段自成一幅,有独立的内容和章法。上面自题道:“范端伯要予画梅四枝,一未开,一欲开,一盛开,一将残,仍各赋词一首,画可信笔,词难命意,欲之不从,勉徇其请。予作有‘柳梢青’十首,亦因梅所作,今再用此声调,盖近时喜唱此曲故也。”文中提到的“端伯”,名直筠,为范仲淹的曾孙。自题作于“乾道元年”,即公元1165年,扬氏时年六十九岁。
画卷开处,画梅花之“未开”,只见疏枝斜干上攒三聚五地点缀着花苞,含苞待露,正是“恍然初见,情如相识”;画梅花之“欲开”,则在枝干上布了些整朵梅花,微露花蕊半遮面,正可谓“如对新妆,粉面微红”;画梅花之“盛开”,则蓬蓬勃勃,极写其雨浴脂浓、烟笼玉暖之致,真如“一夜幽香,恼人无寐”;画梅花之“将残”,则可怜落英,堕溷飘零。留于枝上的残梅,亦蕊托外露,花瓣无寻,真是”雨浥风欺,雪侵霜妒,却恨离披”。四梅图卷以”圈画法”白描圈线,不加晕染,有清淡闲野之风致。作者在词赋中自我嗟叹道:”可奈向、骚人自悲。”借梅花写尽人生四季。
《四梅花图》花用线勾,不设色;枝干不用双勾,以运墨中的自然枯、湿变化,表现老干新枝的差异。在构图上,四幅图都以疏朗自然取胜,瘦枝冷蕊,清气逼人,写出梅花真魂。而每幅枝干的穿插取势不同,枝梢的趋向也不同,显示出画家娴熟的艺术技巧和高妙的构图能力。
《四梅花图》集中展现了艺术家的诗、书、画三绝,扬无咎以他广受称道的清劲小楷,写了四首寄调《柳梢青》的词作,还题上一段作画缘起。这种在画作上留下大段题画文字的做法,在宋代以前的绘画中,是十分罕见的,这无疑是一种章法和观念上的创新。
扬无咎的墨梅影响了南宋花鸟画家赵孟坚,后代的花鸟名家王冕、徐禹功等画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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