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法是以文字为载体的艺术,脱离文字就不是书法艺术,文字是绝对条件。文字专指汉字,赋予了形声义三要素,书法是汉字形的艺术。
篆书、篆刻都与古文字字形打交道,经常运用造字的“六书”法则,通假汉字,增减汉字偏旁部首。当新发现新出土的文献资料中,有古文字的特别关注,对一些新字的研究使用,颇有乐趣,也十分纠结。
夫人、儿子弹古琴,大研堂常有琴家行走,书架上就有很多琴谱,或闻或观或言皆琴,琴心、琴音、琴曲、琴谱等等,我也被古琴所弹了,故对琴谱格外上心。
古琴很幽远,很神秘,其琴象包含了整个中国文化的元素,特别是独有的记谱方法更为神奇,现存古琴记谱有两种,文字谱和减字谱,文字谱即用汉文字记录琴曲演奏的每个音所在的弦数和徽位,现存仅见《碣石调·幽兰》一首。一千多个音,用了四千多个汉字来记录。古人叹曰:“动越两行,本成一句。”可见其繁复艰辛。经历代琴人改进,至唐代曹柔改文字谱为减字谱,可见琴谱与汉文字之血脉关系。其减字谱简便明了,一个减字符号囊括了左右手技巧及诸多指法。
如:“”即泛音,取乏字首;“”即泛音起,己,取起右部,“”即大指九徽绰上勾四弦;“”即名指八徽散五撥喇,其“”为撥右上部,“”为喇中部减,“”为名字上部,指无名指,“艹”为散字左上部。减字谱取汉字偏旁部首组合而成,看似天书,实则奇巧,赋予了汉字新的意象。风发松涛之意不外乎“撥喇”(指法,后同),言语谈笑之声“长锁”,飞翎展翅乎“滚拂”,同声应答之情不出乎“打圆”等等,在技与意之间变换,谁主谁仆?
琴谱的符号构成是以汉字减约而识,脱不了汉字血脉。把琴谱作为创作的载体的念头一出来,兴奋点就上来了。
古琴名曲很多,我独择一小曲《陋室铭》,刘禹锡之文很熟,因为文中有几个字义让我重新认识古琴,鸿儒—白丁,素琴—金经,丝竹—乱耳。古琴把人生品味和文化品味紧密地联系在一起,看到古琴对社会的贡献,对人类文明进步的推动作用。似乎我是在古琴声潜移默化地被改造着。
找到了意,明白了指法,执笔而书再自然不过了。随着内容、节奏的推进,情绪开合起伏,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。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。斯是陋室……”
文化的认同,艺术的升华,生命的再造,通过流动的笔迹留了下来,意犹未尽时,又展夹江长纤维纸,琴音若水般地书写着《平沙落雁》,追寻着雁行的鸿声。
文:郭 强 辛卯岁四月二十二日于大研堂